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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定親,人品倒是沒什麽瑕疵,就是壽命一個比一個短。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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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寫了申請報告,團長幫著去上面問,臺長又去上面申請。一層一層往上遞。折騰了大半個月。

也許是因為上面的資金確實緊張,上面竟同意了私人企業在央視電視拍廣告這項決定。

因為現在國家沒有開放娛樂產業,所以他們這廣告只能由團裏的導演幫忙拍。

廣告策劃,拍攝,剪輯, 播放一條龍服務。

廣告只有十秒鐘, 張向陽特地選在電視劇片頭和片中間播放。價格比其他時間段貴了將近兩倍。

一下子花這麽多錢, 張向陽自然不可能獨自拍板定下來,第一時間就把這事告訴馬大順。

馬大順隔著電話筒,聽到他報的價格, 倒吸一口涼氣, 播一個月廣告就差不多是他一個月的分紅, 當真是貴得嚇人, “陽子, 這能成嗎?這麽多錢砸下去, 要是連口花花都聽不見, 咱們這錢可就白花了。”

現在是深秋,溫度下降了許多,張向陽緊了緊自己的衣服,察覺到另一只手涼了,又換了只手握話筒, 聽到馬大順那邊直呼肉疼的聲音,他微微一笑,“沒事兒,就算真的聽不見聲響,可至少咱們廠子的知名度上來了。這就是第一品牌,就算深圳那邊擁有同樣的東西,咱們已經做起來了,大家都認我們。那咱們就輕易擠不跨。”

因為深圳發展得很好,沿海城市也相繼開放,做鹹菜,許多農村婦女都會做。所以類似的品牌也相繼冒出來了。

馬大順想了想,陽子說得也確實有道理,“那成吧,聽你的。”他頓了頓,“咱們先播兩個月,試試效果,如果兩月後還不成,那咱只能把廣告停了。”

“成啊。”如果真的沒效果,張向陽自然也不打算一直往裏投錢。

第二日上班,張向陽就特地到團長室開了特批條,團長親自領著他到財務室,看他從自己挎包裏掏出一沓一沓的鈔票,團長斜睨了他一眼,“你老實跟我說,那廠子是不是還有你的事兒?”

張向陽之前說是幫朋友問的,可也沒見他朋友出現過,這麽多的錢居然就讓張向陽一個人來交,這已經不是信任了,這根本就是一家子吧?

張向陽嘿嘿笑了兩聲,撓了撓頭,“我參了點小股。”

團長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怪不得你小子花起錢來大手大腳的。”每次來他們家都帶了許多禮物,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不盡心幫忙。

團長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還挺有福氣,居然認識這麽有錢的大老板。以後,在咱們這行好好混,反正你也不差錢,不用為生計發愁。”

以前不是沒有好苗子的,可為了多掙錢,大家更願望往穩定點的工作發展。演員這行太不穩定,如果幾個月沒戲演,那就只能拿死工資。有戲演才能拿到些補貼。

像張向陽這樣需要養一大家子的頂梁柱幾乎沒有。

張向陽立刻點頭,“我會的。”他悄咪咪地試探著問,“團長,這廣告由誰來拍啊?什麽時候給安排上?”

團長總覺得他這眼神有點不懷好意,斜睨了他一眼,“你想要誰拍?”居然挑三揀四的。這臭小子皮又癢癢了。

張向陽見他臉上帶著笑,又聯想到團裏好幾個導演都閑著,當即就道,“我當然想讓劉導來拍,可他不是不在嘛。我的意思是許導就不錯,我跟他合作那麽多次了。就是吧……”他撓了撓頭,腆著臉笑,“就是我能不能讓《在深圳》那裏的男女主角幫我拍這條廣告?”

團長蹙了蹙眉,“這我得問問看。”他側頭問會計,“王遠山和劉玉林有沒有跟劉導出去?”

這兩人一直是劉導的心頭好。許多角色都由他們來演。即使不是主演也是重要配角。

現在團裏只有劉導一個電影在拍,還有兩三個節目都是在北京拍的。

會計翻出勤表,仔細找了找,搖頭,“沒有,他們現在正在臺裏錄制少兒節目。”

團長還有些驚訝,隨即看向張向陽,“說你運氣好馬上就應驗了。劉團居然沒帶他們出去。”

會計笑著解釋,“劉導說之後會用他們。”

“我說呢。你去幫我把他們叫過來,讓他們到我辦公室。”團長當即就吩咐會計去喊人,又讓張向陽去喊許導過來。

等所有人都聚到團長辦公室,團長把事情說了一遍。

王遠山倒是沒什麽意見,只試探著問,“拍廣告能有補貼嗎?”

團長兩眼一瞪,“就十秒,你還想要補貼?美不死你。”

沒有補貼,卻憑白無故給他們加了份工作,王遠山和劉玉林對視一眼,齊齊低下了頭。

團長在兩人臉上溜了一圈,眉頭皺得死緊,“怎麽?你們還不樂意?”兩人雖然沒有明確說出來,可只要會看眼色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兩人在鬧情緒。

團長嘆了口氣,拍了下桌子,“給你倆安排工作,是對你們能力的肯定,你們要珍惜,怎麽能抱怨呢?”

王遠山緊緊抿著唇,倒是劉玉林擡起了頭,側頭看向張向陽,她跟張向陽接觸過幾次,對他還是有所了解的,這人就是個戲癡,當下有些奇怪,“你自己不就是演員嗎?幹啥還要我們來演。”

張向陽抽了抽嘴角,他也不想把機會拱手讓人啊。可是現在最火的就是他們倆,他們有名氣,他有啥?頂多就是臉熟。

雖然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能承認,張向陽忙適時誇讚起來,“你們演技比我好,我要跟你們多學學呢。”

王遠山和劉玉林都有點不好意思。

團長笑道,“向陽說得也有道理,他演的戲少得可憐,觀眾多半沒記住他,名氣比你們差遠了。這是我們臺頭一次接私企廣告,我們一定要弄好嘍,爭取做到開門紅,以後能吸引更多的私人老板過來投拍廣告。到時候我們就能有更多的資金,你們也有戲可拍了。當然也少不了你們的好處。”這是暗示能有補貼了。

團長就是團長,原本被強制安排一份工作,心裏還有點不高興,聽到這話,兩人也不鬧情緒了。當即就拍著胸口保證,“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

“好!”團長看向許導,聲音放低許多,“他們就交給你了,具體要拍成什麽樣,你就跟向陽說吧。這廠子也有他的份,他能全權作主。”

許導早知道這事,一點反應也沒有,可王遠山和劉玉林就有點驚訝了。

等四人出了屋子,王遠山就拍著張向陽的胳膊,語氣有點酸,“兄弟,真是羨慕你,還能有額外收入?”一個廠子,哪怕只占一丁點股份,每年的分紅也能多到砸死人吧。

相比王遠山的含沙射影,劉玉林就直接多了,“張向陽同志,你說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讓我倆跟著你加班,你可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啊?”

四雙眼睛盯著自己表態,張向陽彎了彎嘴角,大手一揮,“只要你們給我拍好,香菇醬和肉醬我送你們每人一箱。”

十秒的廣告,撐死了也就拍三天,卻能得到這麽大的回報。

劉玉林興奮地尖叫起來,王遠山眼睛都冒綠光了,心裏的怨氣也消了,捶了下張向陽的肩膀,“好小子,還是你大氣,一送就送一箱。”

他談了個對象,每天都要請對象吃飯,月中領的工資月底就花光,還得回家問父母借。時間一久,父母就有意見了。

非要他跟對象分手,他死活不同意,父母再也不肯給他錢了。

他正發愁怎麽解決自己的生計問題呢,就得了這麽好的獎勵。

許導演走過來,“你們倆先去把那期少兒節目錄完。我和陽子到會議室商量怎麽拍。”

兩人為了早點拿到回報,當即就跑步回了錄影棚,“成,你們去忙吧。”

張向陽對廣告不要太熟悉。

前世有好幾次廠家拍廣告,他都差點被選上。後來嘛,自然不了了之。

這年代的廣告一定要直白,不能用隱喻,更不需要幽默。朗朗上口就好。

他提了幾點要求,“盡量就用在深圳裏的衣服,我瞅著他們在發跡後穿的那套衣服就不錯,看起來很上檔次,很美。”

許導演嗔了他一眼,“你可真敢選,那衣服貴著呢,我聽劉老說,那衣服是從店裏借的,拍完戲就還回去了。”

別看這部電影裏有許多非常時髦的衣服,可因為資金緊張,所以他們根本沒錢買。當然那時候也沒想到接讚助。

所以他們先是花錢把服裝買過來,牌子也不剪,就這麽穿在身上,等到了七天後再把衣服給退回去。

因為都是國外的大品牌,支持七天無理由退換貨。

哪怕店員再不高興,也都給退了。

如果拍攝時間長的話,那就換個人再去把衣服買來,過了七天再去退,循環著來。

雖然這做法有點太低級,可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誰讓資金那麽緊缺呢。

現在聽張向陽要那套衣服,許導演覺得他有些異想天開,當即就拒絕了。

張向陽思來想後,還是決定用那套衣服,所以他打電話給馬大順。

馬大順覺得他這事辦得不靠譜,“你不瞎扯嗎?他們拍電影是夏天,你讓他們大冬天穿這麽少的衣服,把人家凍著了,怎麽辦?”

張向陽這才想起,氣候有問題。這年代也沒有空調,大冬天拍夏天的戲,肯定不成。想了想,他決定換條思路。

第 130 章

張向陽一開始的思路是,男女主穿著發跡後才能穿得起的名牌, 在慶祝廠子成立周年會上舉著那罐紅色鹹菜, 然後集體說句響亮的廣告詞,“要幸福就得有順福牌下飯菜”。

現在天氣不合適, 所以只能在最初的時候。

男主和女主處對象走在一起,沒幾步,女主喊累, 不肯走, 男主轉了轉眼珠子, 拿出饅頭, 女主扭頭閑沒滋味,男主從身後獻寶似的從一罐紅色的包裝瓶裏挖出一勺鹹菜放在饅頭上,女主會心一笑。

男主背過身去, 偷偷念廣告詞, “追不到對象,你只差一罐順福牌下飯菜!”

雖然從情節上有點無厘頭, 後來才有的鹹菜為什麽會出現在剛開始的場面, 可這是廣告, 又不是真正的劇情,也不會有人摳情節。

許導瞅著他這個想法,“想法是不錯,可你這有點太短了。我看前面兩人約會這塊,可以把男主想偷偷勾女主的手指。然後姑娘生氣躲開,男主轉了轉眼珠子, 討好她……”

加了這一點情節能體現處對象時的甜蜜,張向陽眼前一亮,“成,就按您說的來拍。”

商定好創意,拍攝就相當快了,原本以為要花三天,實際上只花了一天時間。

臺裏閑人比較多,再加上團長和臺長也急於出成果,所以安排了不少人過來處理後續事情。成品出來後是在一個星期之後。

張向陽看過後非常滿意,跟臺長商定了播放時間段就開始正式投放廣告了。

現在的廣告其實是非常少的,更不用說在電視劇裏插播廣告。臺長聽到他的要求,擰著眉頭想了半天才決定在影片播到一半的時候,開始插廣告。

一周之後,廣告效果就出來了。

張向陽每天都會定時打電話問馬大順現在的銷售情況。

每個地方定的貨其實都是大差不差的,但一個星期之後,許多大城市都有明顯提高,庫存不夠,親自坐為車也來不及,所以就發電報到馬大順的廠裏,讓他加倍送貨。

許多大城市的銷量更是直線上升。馬大順接電話的時候,差點沒把張向陽的耳朵給震聾了。

甚至還喜滋滋地道,“陽子,這廣告做得不錯,以後咱們可以加大投入。”

張向陽聽他報了數字,心裏也很樂呵,這還是許多地方都沒有電視的效果,再過十年,二十年,電視普及之後,效果還會更好。

掛了電話,張向陽到蔬菜公司買了些菜,讓媳婦幫忙做一桌好菜,專門請此次幫忙的同事們吃飯。

除了兩位主演,攝影師,剪輯師,導演,還有團長和臺長。

臺長原本不想來的,是張向陽特地請團長幫忙,把人給拽來的。

臺長拗不過老朋友的熱情邀請,還是跟著來了。

他板著臉進來的時候,還有點放不下架子,“老周,你也真是的。要是別人知道我們居然讓下屬破費,肯定要說我們收授賄賂。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團長拍著他的肩膀,把他安坐在凳子上,“就吃一頓飯,而且今天張向陽不是以我們下屬的身份請我們吃飯的,他是以順福股東的身份請我們吃的。”

臺長有些不自在,疑惑道,“這有啥區別?”

團長掰著指頭給他講道理,“區別可大了。他是老板,花錢在咱們臺買廣告。哪需要賄賂咱們啊,以後說不定咱們還得請他們到咱們臺多做些廣告呢。咱們臺以後也能有錢,將來好拍出更多更好的電影。”

臺長仔細琢磨了一下,“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往年那些廣告商哪個不想在咱們臺投放廣告啊?”

團長見他還死鴨子嘴硬,一語戳破,“可他們哪買得這個時間段啊。”

就連全國知名品牌也不敢一次就在央視投兩個月的廣告。可以說張向陽這兩個月投的廣告比之前他們三個月賺的都多。

臺長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你說得也有道理。”

團長試探著問,“咱們臺裏有錢了,是不是可以再投拍電影了?”

臺長警惕地坐直身體,“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兒。”

團長嗤了一聲,指著堂屋裏的電視,“咱們臺的影片天天輪著來,就《在深圳》這部片子從早上輪到晚上,總共才一個多小時,從國慶到現在已經輪了八百多遍了。你不覺得膩啊?”

再好的電影,看上幾百回也會審美疲勞吧?更何況這年代本來就沒有什麽娛樂活動。

臺長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我也不瞞你,我已經向上面遞交申請了。具體能不能拍得等上面做決定。”

縱使他是臺長,財務室的錢也不是他隨意就可以動的。畢竟拍一部電影花費不小。

張向陽端著酒杯湊過來,給兩人一人滿了一杯,“又要拍電影?我能參演嗎?”

團長和臺長對視一眼,嗔了他一眼,“如果你再投些錢,說不定機會能大一些。”

“啥意思?”張向陽在兩人溜了一圈,這年代應該不至於有帶資進組吧?

臺長端起酒杯每人飲了一杯,“許多演員都閑著呢,誰知道你能不能被導演選上。如果你再投些錢,多拍幾部,你的機會不就大了嘛。”

張向陽抽了抽嘴角,感情這還不如帶資進組呢。起碼能演個角色。可不像現在,居然是撞運氣。

團長見他皺著一張臉,臉上露出揶揄的笑意,“要不,你再延長兩個月?”

張向陽撓頭傻笑,“咱們電視臺又不是買三送一。人家怎麽可能一次付四個月的。”

他要是敢做這個決定估計馬大順能跟他急。

臺長瞅見他的這臉色,拍了下桌子,嘆了口氣,“哎,生意人就是比咱們要精明。”

張向陽在旁邊插嘴,“我還有個化妝品廠,打算在開春後買廣告。到時候咱們團有的是錢。”

臺長和團長驚訝地張大嘴巴,端著酒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他們為了多拍幾部電影跟上面申請一趟又一趟,可人家倒好。一個廠子不夠,居然還有一個。

臺長試嘆了口氣,“看來你那鹹菜賣得不錯啊。”要不然他也不會讓另一廠子也拍廣告。

“年後的生意是要好一點,畢竟出門坐車帶菜不方便。”張向陽沒有直說,只是含糊地說了一句。

臺長,哪怕是央視的臺長都沒有權力去查蔬菜公司的銷量。人家根本不可能給你看。所以臺長也沒有問出答案。

吃飯的時候,何方芝出來給大家敬酒。

團長很客氣地跟她喝了一杯酒,還把她介紹給臺長,“這是張向陽的媳婦,在京都中醫學院念研究生。”

臺長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把她介紹給自己,但還是很客氣地跟她握了握手,喝了一杯酒。

等她走了,臺長才跟他解釋,“她是劉國藝小孫子的幹媽。”

臺長驚訝地看著何方芝,沒想到小耀那個混世魔王居然會認這麽柔弱的女子當幹媽,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吃完飯,張向陽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箱香菇醬和肉醬。

臺長和團長堅決不肯收,“不行,這絕對不行。吃這頓飯都算是違規了。要不是因為你是買方,我們是賣方。我們根本不能來。”

張向陽堅持要給,“自家廠裏生產的,不值什麽錢。就當是感激你們的幫忙。”

到最後,團長和臺長只收了兩罐,多了不肯要。主要還是怕被人看到影響不好。

他們處在這個位置,一言一行都非常重要。吃個家常菜,也不算違規。但是又吃又拿的,那影響就不是很好了。

其他人倒是沒有這方面的顧忌。本來做演員的工資就很低。

幾年下來也沒有這種好事,好不容易輪到一回,就連團長和臺長都沒說什麽。其他人就更不好說什麽了。

半個月後,劉國藝回來了。張向陽終於能拍劉國藝的電影了。

一大早,他就穿戴整齊,頭發梳得油光水滑,衣服也換上最好看,最貴的那一套,打扮得這麽隆重倒像是參加選舉大會似的。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到了之後,他這身價值不菲的衣服就被劉國藝批了。

劉國藝閉了閉眼,到底是沒忍住,“你演的是魏純古,他是什麽家境你不知道啊?他全部家當加起來都未必能買一雙鞋子,你給我整這一身,純粹找罵是吧?”

張向陽原本只是想給劉國藝留個好印象,但是沒想到劉國藝這麽嚴格,居然讓他自己準備衣服。在連連跟對方認錯道歉後,張向陽火速把自己備用的衣服拿出來,又跟人換了雙鞋子,套了件白大褂。

演戲的時候,張向陽恨不得去死。

他真的沒想到劉國藝會這麽嚴格。因為省膠卷,所有的導演都是排練幾遍之後才開始正式拍的。

劉國藝也不例外,但他比其他導演嚴格許多倍。

就比如說,主角在說話的時候,你這些配角全部都要跟得上,要隨著對方的話作出適當的表情。

那麽多群演,如果有一個不合格,那就得重演,反反覆覆很多次。

不過他雖然嚴格,但確實有兩把刷子,給人講戲,也非常細致。甚至還會引人發思。

經他手的劇本,臺詞都是經過反覆揣摩過的。修改過無數回的。

如果你有一個字不對,他都會糾正你,並且返新再練。哪怕是再有名的演員,在他手裏都不能隨意刪改臺詞。

他原本不是主演,重要配角也談不上,可劉導對他似乎很觀註,時刻在提醒他,讓他調整更正。

好不容易一天戲拍完,他已經累得腰酸背疼。

劉國藝倒也沒有讓大家加班,“你們回去好好揣摩,我希望明天能看到你們有所突破。”

張向陽原本想收拾東西離開,卻被劉國藝叫住。

他把自己的大背包遞到張向陽面前,“我去你家接小耀,咱倆正好順路。”

張向陽現在對他是又敬又怕。因為這人在拍戲的時候,簡直是六親不認,雖然他沒有罵臟話,可聲音確實非常嚴厲,呵斥起人來,也半點不留情面。

張向陽接過背,背在自己身上。

劉國藝一身輕松走在前頭,瞅見他這副德行,“你就這麽累?”

“累,我嗓子都快冒煙了。”張向陽聲音沙啞,任誰說了一整天的臺詞都會像他這樣吧。

“以後隨身把喉寶帶在身上,做咱們這一行的,就得把最完美的一面展示給觀眾看。”劉國藝這會子倒沒有之前那樣嚴苛了,他側頭看了眼張向陽,“沒想到你今天居然沒哭,倒是出乎我意料。”

張向陽腳步微頓,猛地擡頭,“所以說你今天真的在針對我?”

劉國藝擡了擡手,“也不能算。我對每個新人都很嚴格的。雖然你的資質不是最佳的,但是這臉皮卻是最厚的。”

這是在誇他嗎?是嗎?是吧!張向陽用舌頭頂著腮幫子安慰自己。

劉國藝背著手,眼神看向遠方,“我記得王遠山每次演我的戲時,一天哭了十次。哭完再回來演。演過再去哭,第二天眼睛都快腫成核桃了。”

王遠山是個有軍人氣質的型男,更準確得說,王遠山是從軍隊選上來的。當時劉國慶拍的是一部戰爭片。王遠山容貌雖然不是最出眾的,但他肌肉紮實,氣質硬朗,一看就是當兵的那類人。所以被劉國藝一眼挑中。

張向陽簡直不能想像王遠山這樣的型男居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哭。他張大嘴巴,懷疑地看著劉國藝,“真的假的?”

劉國藝仰著脖子哈哈大笑,“小年輕都好面子。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年紀不大,又不是科班出身,,脾氣很硬。為了那份工資,哪怕被我罵得再慘,他還是咬緊牙關回來繼續演。後來,我再說起這事的時候,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那時候的他可好玩了。可惜,現在就是個老學究,沒意思得很。”

張向陽抽了抽嘴角,都被你打磨成那樣了,他哪裏還有菱角啊。不過王遠山的演技確實很,好到自己都沒發現他是非科班出身,“也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能像他一樣一遍就過。”

“你以後的也會的。”劉國藝拍拍他的肩膀,“就憑你這個態度,我覺得你比王遠山強多了。”

張向陽身上的菱角已經被磨過,他也經過專業培訓,現在最缺的就是那畫龍點精的一筆,“想要演好戲,不僅僅只是參透戲中人的角色,還要會聯想。比如說這個人物的性格是什麽樣的。當發生某種事的時候,他究竟該如何反應,才是你最需要表現出來的。這些細節就是一個好演員必須能夠演繹出來的。”

第 131 章

張向陽低頭想了半天,突然有了一絲領悟, 就像武俠中有句秘訣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演戲那就是於細微處見真章。眼神,肢體動作, 面部表情都要符合角色本身的設定。

“到了,你晚上好好參透。”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門口,劉國藝大步往院子裏走。

小耀聽到他爺爺的腳步聲, 從屋裏沖出來。

只見一個穿著黑色鹿皮大衣的小少年, 穿著深藍色的牛仔褲, 腳上套著一雙厚棉鞋。這身打扮十分時尚, 再加上小耀已經減到正常體重,別提多好看了。

劉國藝蹲下身子,張開雙臂迎接他, 誇張地叫, “哎喲,這誰家的孩子這麽好看啊。”

小耀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 跑到劉國藝面前站定, “爺爺, 這是我幹媽給我買的。好看不?”

劉國藝摸著下巴仔細打量一番,“好看,太好看了。”

何方芝帶著孩子從屋裏出來,三個孩子都一臉羨慕地看著小耀。

劉國藝抱著小孫子朝何方芝道,“這衣服不便宜吧,我把錢給你吧。平時讓你幫著照顧孩子就已經很麻煩了……”

“您這麽說就外道了。小耀也叫我一聲幹媽呢。我給他買衣服還不是應該的嘛。”何方芝擺了擺手。

劉國藝看了眼她身邊的小姑娘, “可是她們……”

何方芝擺了擺手,笑著解釋,“沒事兒。她們的衣服過幾天就到了。我拖的是兩家人幫著買的,她們的晚了幾天。”

小耀這身衣服全是名牌,只有深圳那邊有賣的。何方芝是托馬大順買的。

馬大順因為經常要出去,買衣服寄衣服都比較快。

而三姐妹的衣服,何方芝是托楊素蘭買的,因為她是打工的,平時又管著幾個店的賬,忙得跟陀螺似的。自然晚了幾天。

紅葉看著小耀那身新衣服,羨慕得不行,“早知道我也要一身衣服了。”

何方芝不是沒想過也給三個女兒買名牌。可一身名牌的價格是國內衣服的七八倍。

所以她給三人選擇,是想要一身好衣服,還是想七八身差一點的衣服。

女孩子都是愛美的。她們更喜歡多得幾件衣服,所以三人都選了後者。

最終三人只能眼饞小耀身上的新衣服了。

過了幾天,三人終於收到新衣服了,那點焦灼頓時化為烏有。

比起小耀的一身衣服,她們可是有七八身,從數量上就勝了。

小耀看著她們一人換一身,摟著何方芝的胳膊,嘟著小嘴,一臉控訴。

何方芝有些心疼,便還是沒有慣著他,“是你自己要挑這一身的。可不能反悔。”

小耀摸摸身上的衣服,抿抿小嘴沒說話。

何方芝拍拍他的小腦袋,“你這身衣服是獨一無二的。你走在大街上,是不是所有人都羨慕地望著你?”

小耀眼睛瞬間點亮,“是!”

何方芝撫了撫額頭,看來這小子以後也是演戲的料,居然這麽愛臭美。

相比三個女兒的志得意滿,張向陽這段日子可以算是冰火兩重天。

白天,劉國藝把張向陽從頭批到尾,總之他哪哪做得都不對。晚上,他又給張向陽打氣。變著法的誇。弄得張向陽都以為劉國藝是有人格分裂癥。

不過兩個星期後,張向陽的戲份終於結束了。劉國藝對他整體評價還是不錯的。

晚上回去的時候,劉國藝還許下承諾,“以後有機會,咱們再合作。”

喜得張向陽興奮得好幾天都沒睡著。

春節前,以王郁金為原型的真人傳記電影終於上映了。

上一部《在深圳》是一對情侶在不斷奮鬥中收獲愛情的故事,那這部電影就是家庭與事業的角逐。歷史感很濃,故事也從側面對數字幫作出了批判。

雖然這部電影沒有《在深圳》那樣火爆,但票房還是不錯的。許多年齡大的人都非常喜歡這部電影。

一轉眼到了一九八三年。

這一年,張向陽得到好幾次參演機會。

上面要求他們拍兩部改革開放題材的電影。張向陽也都有份參演,只可惜不是主角。

這一年的治安問題非常嚴重,聽馬大順說深圳街頭經常出現打架。就連廠子裏都有。好在他及時把苗頭給掐了,把愛挑事的員工給開了,才徹底壓住。

到了十月,國家進行第一次嚴打,為了警醒,街頭巷尾的廣播裏都在播放這場嚴打的消息。

藝術團也應上面的命令,拍一部警匪片,指定導演劉國藝。

劉國藝倒也沒推辭,現在他小孫子很乖巧,也不給他惹事,每次他有新的電影出來,他小孫子都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甭提他有多滿足了。

警匪片,劉國藝沒拍過。不過這類片子也好拍。在後世,用的幾乎全是同一個模板。

開頭是匪徒出沒,擾亂治安,激起民憤;中間是警察智鬥匪徒;最後是警察戰勝匪徒,正義永不遲到。

張向陽得到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去找劉國藝,“劉導,這部電影我能有機會參演嗎?”

劉國藝很肯定地點頭,甚至還從中挑出幾個角色任他選,“你自己看看,你喜歡哪個?”

三個角色,從外貌上都比較符和。

一個是吊兒郎當的二流子。一個是鋼鐵廠的工人,一個是反派大boss。

從戲份上來說,最後一個是最多的。但是這年代的反派可不好演。你演了壞人,想再演好人就難了。大家會對你有個固定形象。你就是壞人。

頭一個二流子,戲份不是很多,沖其量也就是個炮灰。

鋼鐵廠的工人是這件案子其中一個死者。但他的戲份挺多。因為算是事件的引發者。所有事件都是圍繞著他來展開的。

故事情節其實非常簡單一個鋼鐵廠的工人某一天要加班,可突然停電了,工人加不成班就回了家。卻沒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和副廠長在巷子裏幽會。工人一時氣憤把這對奸|夫淫|婦痛揍得一頓。這事鬧得很大,工人受不了旁人的指指點點,再加上他對妻子已經不信任,所以舉報二人通|奸。

兩人被判了流|氓罪,發配之地是邊疆,可沒想到幾年後,奸夫居然從邊僵勞改農場逃回來了。而工人新組的家庭遭受對方瘋狂報覆。隨著事件一件件展開,人物一個接一個地死去,才還原劇情剛開始的那場捉奸戲碼,原來奸夫是被人陷害的。

原因是因為競爭廠長的名額,奸|夫被人灌醉,躺在工人家旁邊的巷子裏,工人的老婆以為是工人回來了,打著手電筒開門去瞧,卻沒想到被工人逮了個正著。於是一場悲劇就這麽發生了。

第 132 章

張向陽看過之後,腦子突然冒出一句話, “這故事也太狗血了吧?”

劉國藝眉毛一挑, 面露不悅,“什麽狗血?我又不是道士, 潑什麽黑狗血。”

張向陽有點無語,也沒跟他解釋什麽是狗血劇情,撓了撓頭, “劉導, 你不覺得這個故事很老套嗎?”

劉國藝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你多久沒看報了?”

張向陽剛從深圳查完賬回來, 兩個廠子現在效益非常好。他在那邊忙得昏天黑地,還為此打電話回來,跟團長請了一個月的假。

這不剛回來, 他就從團長那邊聽說劉導要拍電影, 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生怕錯過這次機會。

所以他還真是沒有時間看報紙。

劉國藝站起來, 從自己書架上取出一沓疊放很整齊的報紙, “瞧瞧, 這是最近幾期的報紙。”

張向陽接過來,快速掃了一眼,現在的報紙已經不像去年那時候,全是改革開放和包產到戶的新聞了,幾乎全是法制報道。

打架鬥毆,強|奸女同志, 意外或故意殺人,偷公家財產等等。

劉國藝見他看得飛快,估計他只看標題,便從其中一張報紙中找出一則報導。

張向陽把這則報導從上至下仔仔細細讀了一遍,這才恍然發現,劉導這個劇本和這個故事有八成相似,“果然是藝術緣於生活啊。”

劉國藝嘆了口氣,“藝術加工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上面讓咱們拍這部片子就是為了警示民眾。如果全是瞎編,那就失了真實,觀眾不信,那就得不償失了。”

張向陽一想也是,“您說得對。”

劉國藝把報紙重新整理好,“這三個角色,你準備演哪一個?”

三個角色最容易的應該就是這個二流子,形象單一。幾乎沒有閃光點。

工人這個角色戲份雖多,但是卻不容易讓人記住。

倒是這個反派大boss令人印象深刻,屬於可憐又可悲的那一類人。

張向陽猶豫不絕,他指著這個反派問道,“這個角色有點不太一樣啊?”

這年代的壞人都是有明顯特征,屬於站在人堆裏就能找出來的那一種,但是沒想到劉導居然顛覆這個傳統。

劉導哈哈一笑,拍著桌子道,“一開始團長也不同意我這個設定。可我跟他解釋了理由,他就同意了。你猜猜為什麽?”

張向陽試探著道,“因為真實人物就是這個長相?”

劉導不置可否,“也有這個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你再猜猜看!”

張向陽摸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覺得警示作用的話。您是想告訴大家,殺人犯沒有在腦門寫字,有可能是蕓蕓眾生之中的一員。當然也能體現出公安辦案的高明,哪怕犯人再狡猾,最終都會被公安識破,有邪不勝正的意思。”

劉導忍不住鼓起了掌,“說得太對了。你小子對這行有慧根。不錯不錯!”

他頓了頓又問,“你還沒說,你想演哪一個呢?”

張向陽徘徊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我選那個殺人犯吧。”

劉國藝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你怎麽想演這個了?”反派可不好演。張向陽五官不剛不柔,眼神溫和,文質彬彬的氣質,一看就是個好人。

劇中這個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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